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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偉積在忙家務

      5月22日，這是個周末，去采訪的路上，我們碰到了正在水田里插秧的陳偉積，一看就是個勞動能手。滿腳是泥，瘦弱的他站在我們面前，幾分羞澀，不善語言。
頭上是紛紛揚揚的雨花，從幾株綠油油的柿樹、梨樹、楊梅樹下路過，又見到一樹花紅正艷的石榴，來到了一座八十年代建造，沒有裝修的破舊磚木土墻結構瓦房。這就是位于吳山鄉程堂村幫溪自然村陳偉積的家。
      陳偉積，今年15歲，大田四中八年級（2）班班長。在陳偉積6歲那年，他父親上山干活，從樹上摔落，腦部重傷，花了40多萬元醫藥費，不到一年時間父親過世。因經受不住巨額債務的沉重思想負擔，母親離開了這個家，再也不曾見面。偶爾，母親會選擇在周末打電話回來，他特別思念母親，但不知道她在哪。
      十年來，陳偉積與年邁的爺爺奶奶相依為命，過著極為清苦的生活。
記者來到陳偉積房間，這是一間粗坯房，數十年了，磚塊已風化，墻壁縫隙漏風；沒有衣櫥，衣服披在室內一根繩子上，破舊的蚊帳，塑料布遮擋著天花板。一張小小的方寸書桌擠在墻角，桌上放滿了書籍。就在這間破屋里，陳偉積立志苦讀，成為班級優秀學生，成績名列前茅。房間原本沒通電，今年初，團縣委掛鉤幫扶，幫忙安裝上了電燈。看著這燈盞，陳偉積露出了笑容。
      陳偉積和奶奶一起在書堆、衣服堆里尋找曾經獲得過的無數獎狀，最終只找到了一張2015年學校授予的自強自立之星。家里粗糙的墻體無法找到一處可以成功地將紙質獎狀粘貼上去，引以為豪一番，獎狀放在舊衣物堆里，時間一長，便不知去向了。
      從小，陳偉積陪著爺爺下地耕作，與奶奶一同上山拔兔草、采苦菜。一次奶奶暈倒在山上，8歲的陳偉積抱著奶奶哭，他不懂得如何是好，后來奶奶蘇醒過來。陳偉積說，爺爺奶奶身體不好，他害怕他們在山上出現個三長兩短。爺爺奶奶在地里忙活，陳偉積放學回來，就忙著生火煮飯，給豬和兔子喂食，做這些家務活，已成為一種日常生活習慣。
      今年65歲的奶奶蔡春燕從田里采浮萍、野芋頭等豬食回來，她告訴記者，常年來，家里每個月只吃一兩次肉。陳偉積小時候經常對奶奶說很想吃一回肉，可是沒辦法，為還清給孩子治病時欠下的40多萬元債務，家里每年將養的兔子、雞和一頭豬全部賣了，甚至房屋邊上的幾株竹子長出來的筍也趁著圩日拿去賣了；奶奶常年上山采苦菜賣，目的也是為了家里增加收入，早點還清債務。前兩年，將一小片長成的林地也賣了。有時，周末回來，陳偉積與奶奶一起做一些草粿，拿到學校附近的街道去賣，貼補生活費。
      只要家里一有點值錢的，全都賣了。好久沒食肉了，前兩天，奶奶從圩場買一斤1.5元錢的便宜冰凍豬皮，卻是膻臭味特別重，不吃也罷。含辛茹苦，就是為了還清債務，人家見死救命慷慨解囊，要知恩圖報，十年辛苦積攢還錢，已還掉了30多萬元，如今，還有8萬多元債務。蔡春燕奶奶說，再辛苦七、八年，陳偉積考上大學了，只要那時我們倆老人還能健康地活在世上，也許就可以把債務還清了。

      從家里到學校得走40多分鐘，為了給家里省錢，陳偉積舍不得坐車，都是走路回家，走路返校。奶奶腰椎有傷，爺爺心臟不好，陳偉積怕他們心情不好影響健康，因此好好學習，他要給這個家帶去一點希望。他要讓爺爺和奶奶照顧好身體，欠下的債務等他長大了還清。可爺爺奶奶就是不依。爺爺奶奶總是早出晚歸，周末陳偉積回到家，看到爺爺奶奶換下的衣服未洗，就趁煮飯間隙，把他們的衣服給洗了，他從來不會把衣服帶回家給奶奶洗。清貧處境里，他們心疼愛護著彼此。
      大田四中政教主任郭育華老師說，陳偉積是個平常普通的孩子，只是穿得比較樸素干凈，看不到特殊性、他的困難所在，很陽光的一個孩子。他是在一次家庭普查時，了解到了他。郭老師被感動了。這孩子是積極的團員志愿者，帶領班上20多位同學，每月每人節省三、兩塊錢生活費，利用午休時間，去慰問學校附近幾位空巢老人，幫助他們打掃衛生、洗衣服什么的。對于別的孩子這兩、三塊錢不算什么，而對陳偉積來說，卻是非常不容易。
      班主任陳榮靖介紹，到了8年級，這孩子變化更大了，學校勞動、值日衛生、宿舍打掃，他都搶在前頭，責任意識非常強，他沒抱怨生活，而是時時心懷著感恩之情。對于低保家庭的孩子，上級有政策，這兩年，陳偉積在學校伙食有保障，可以像其他同學一樣餐餐吃到肉了。也許，他想通過這樣勞動付出的方式回報學校。
      不知多少年了，他們沒有拍過一張全家福。記者帶了相機，給他們照相。他們彼此牽手握拳，相互偎依，他們永遠不辜負給予曾經幫助過的好心人，他們相信生活一定還有希望。只是，看到68歲的爺爺陳元漢還身著二十多年前遺留下來、如今已是異常少見的破舊粗布衣服，難以抑制住內心十分復雜的心情，不禁一陣酸楚，潸然淚下。
      兩位白發老人和一個青澀少年，為還清一筆巨額醫療費債務，在痛失愛子、不知母親身在何方的十分艱難的處境里，節衣少食，在地里拼命勞作，努力追求物質的同時，讓維持生命的物質需要降低到極限，將替親人還債的一份沉重責任高高舉起，著實世間難得。
      想起十年前，整個社會經濟水平還不高的情況下，一個普通農戶家庭，也唯有這樣的善良人家，才得以他人充分信任和同情，一下籌湊到40多萬元的救命錢。倆個老人的深沉之愛，為極力挽救原本起死回生無望的兒子生命，寧愿付出一生代價。而這種愛，在孫子身上得到很好延續，他們身上流淌著一股無限溫暖的血水。收筆此時，只是強烈渴望這知恩圖報、心地善良、勤勞淳樸、勇于擔當的窘困家庭快點美好起來，就如他們家門前的那株石榴，一樹花紅美麗……

顏全飚/文